边工作边考研，边工作边考研现实吗
2020年3月13号，美国旧金山市长宣布了全美第一道居家令，那是我们公司开始居家办公的第一天，到今天已经两年四个半月了。生活当然发生了很多变化，不过也带来了一些好的东西——比如可以远程办公了。2021年，趁着孩子放暑假，我们全家三口加上两只狗就开始了两个月的旅居生活，今年也是。
曾经的我，因为晕车，所以很讨厌坐汽车旅行。长途巴士是我的死敌，高铁可以说是拯救了我的人生。但没想到我也有爱上开车出行的这一天。我们有两只狗狗，其中一只年纪大了，不方便找人照顾，再加上疫情，这两年我们把旅行计划都变成了公路旅行。我们要工作，得塞很多东西带在路上，包括一张20块美金的很容易组装的宜家桌子、我的大显示器以及三台自行车。甚至因为洁癖，我们还带了床单被罩枕套。我们像蜗牛一样，带着一堆家当到处跑。
明年也许就要回去上班了吧。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写下2021年和2022年的两个夏天的体验和记忆。
把最后一包东西勉勉强强地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车里，我们终于出发了。
这是2021年的夏天，6月学校一放假，我们就按照之前定好的路线开始尝试第一次旅居——长达2个月的边旅行边工作的生活。我们要在亚利桑那州待两周，犹他三周，约苏亚树国家公园两周，圣地亚哥两周。
当时决定这个路线完全凭感觉。我的先生D喜欢打高尔夫，对亚利桑那的Scottsdale情有独钟。据说那里是人均高尔夫球场数最多的城市。我一直想去国家公园，就在三个国家公园的中间找了一个小镇。而圣地亚哥是我们俩都很喜欢的城市——去不了夏威夷就去加州最温暖的海边过夏天吧。至于约书亚树国家公园，则是刚好在犹他开往圣地亚哥的路上。我们找到一个非常独特的度假屋，它在大石头中。我们被它的照片吸引，把这里定为了一站。
丝兰谷（Yucca Valley）的家在大石头中
两只小狗很不乐意的样子，趴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城市的风景开始慢慢变稀疏，他们埋着头，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夏天的加州到处都是黄黄的山头。出发前一天，虽然在Twitter上看到亚利桑那州国家气候服务中心发出了高温警告，但仗着我们租的Airbnb有空调，出发的心情还是轻的要飞起。
离开加州进到亚利桑那州，路边的风景从黄色的山头慢慢变成了红色的石头山，看起来到处都是“粑粑”山。我看了看正兴致勃勃开车的D先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选择这里做第一站啊？
只要一想起在路上，眼前就浮现出笔直的一条公路。两边是宽阔的草地，远处的山终将跑到我们的面前。有时候看到远方一块乌云笼罩着，从云到地面细细的连接，那就是暴雨区了。有时候开着开着，就发现我们正冲着这个雨区前进，进去以后就像开进了天然的洗车站，雨刷开到最大都看不清路，心惊胆战的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从亚利桑那一路向北开去犹他，两边的风景犹如想象中火星上的样子，开出一百公里也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土地虽然贫瘠，但是偶尔还有牛在石头缝中找食物——那种看起来像荆棘一样的植物。后来犹他州的印第安人告诉我们，这就是当年血泪之路让印第安人西迁的结果，给了他们最贫瘠的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让人唏嘘不已。
这就是我说的火星地貌，靠近亚利桑那州的Tuba City, 另外一边就是大峡谷国家公园。
因为天气热，常常看到停在路边打开车头盖散热的车辆，偶尔出现的公路桥下也会有卡车司机停在下面，就着那一点的阴影休息避暑。在约书华树国家公园附近开过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路。路的两边都是要废弃的房子，房子前有车，有些是房车。很长的沙漠里的路两边都是这样，眼前就是现实版的Nomadland。
亚利桑那州美丽的Sedona, 那条两边都是巨大的石头山的路我们连开了两遍也不过瘾。
绿油油的华盛顿州
Zion National Park里的公路我们来回开了六次
Kaibab National Forest的高原和云很近
我家的两只小狗，小优和小温，如果有一天突然会说话了，他们会对这两个夏天的旅行有何感想呢？
16岁的小优肯定会说，别折腾我啦，我只想在家里睡觉安度晚年。
11岁的小温，还不太老，他估计会说，去哪儿都可以，就是你们出去玩别老落下我在一个陌生的家里。
11岁的小温不熟水性，一副认命的样子和我们一起去划船
住过的6个地方，我们都特别选择了带院子的，他们应该对这一点很满意吧。出门就能解决大小问题，不像在家里时要走过长长的走廊，再坐电梯，再走过滑溜溜的大厅，最后才能到外面自由的方便一下。
每到一处，他们俩都要先沿着墙角到处闻一遍确认地形。然后小优找到自己的窝爬进去睡觉，小温还能跳上沙发，占据制高点趴下来，看着我们忙忙碌碌地把堆挤在车里的东西搬到房子里。
他们俩都是被遗弃的狗狗，我们把他们从动物收容所领养回来已经超过10年。不知道他们早年被遗弃的经历是不是还留在记忆里，每次我们换地方的时候，他们俩都会早早的在大门口坐好，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搬东西，生怕我们会忘了带上他们。
小优的生命估计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小温最近心律不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大碍。他们的有生之年，我们想和他们去更多的地方。虽然他们也许不在乎那些目的地，只要能和我们在一起就满足了。
16岁的小优喜欢在我做瑜伽时过来占住我的垫子
去年第一次夏天出去旅居时，儿子小J七岁半，在旧金山的家时还像小时候一样，一定要有人陪才能睡着，而那个人基本都是我。所以我的夜晚总是很仓促，自己的时间要等他睡着了以后才开始，那已经是10点以后了。有的时候他睡不着就更抓狂，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放松的时间被一点一点的消耗掉。
去年到了犹他的房子时，我们让他自己挑一个房间，他高兴地挑了一个。晚上时他突然决定要自己一个人睡了。犹他的那个房子很老旧，他选的更是一间有点黑的房间。我们于心不忍，就让小温睡在他床上陪他，他和小温高高兴兴的一起跑到床上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安静的睡了一整夜。从此开启了我夜晚的自由生活。
这一年来，他都是到了点儿，刷完牙，换好睡衣后招呼上小温，一人一狗走进房间去睡觉了。让我当妈后真正体验到了电视里常演的那种场面：妈妈给小孩揶好被子，温柔的在脸上亲一口，说声晚安，转身关上门走开，身后的孩子沉沉的睡去。
独立睡觉加上独立洗澡是去年旅行最大的收获之一。今年夏天，我们选择了一路向北，在华盛顿州北部的La Conner小镇和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的维多利亚各住了一个月。这次旅行中，他的成长表现在于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在选择逛博物馆还是去逛商店，他选择了博物馆，因为商店哪里都有；比如在选择要不要排长队买爆米花时，他选择不吃爆米花，因为不想妈妈出去排队而错过了电影开场。不过他还是一样的傻气，是不知道什么是秘密的单纯小孩。
西雅图北边La Conner小镇的家
7月中的一个安静下午，我们已经在La Conner那个水边的蓝房子里生活了三周。正在地毯上自己一个人玩乐高的J突然抬起头对我说：
“妈妈，明天你的生日你会收到一个杯子“
“杯子？“
“嗯，一个很正常的杯子。”他居然还用了perfectly normal来形容这个杯子。
我很疑惑地看着这个一边玩一边和我说话的小家伙，脑子里滑过好几个念头：是不是他爸爸故意跟他说要送我一个水杯，这样他就不会把真正的礼物泄漏出去呢？还是真的要送我一个杯子打发我的生日？
一个礼拜前我和J在逛一个农夫集市的时候看到有卖贺卡，我就开玩笑般地随口问了一句，我的生日卡片准备好了吗？他很冷静的对我说，嗯，爸爸和我都买好了。我不相信，又追问了一次，他再次认真地跟我确认说，是一个三维卡片呢！我后来跟D先生证实，结果换来他带着满脸懊恼的表情转过头责怪小家伙怎么不能保守秘密。
听说了这个水杯之后，我又跑去和D先生证实。他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看手机，听闻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客厅，把那个一脸无辜的小孩拉到了厨房里，小声的问他怎么又泄漏了秘密。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
第二天醒来，发现了放在了床上的礼物。果真是一个杯子，不过是一个可以自动紫外线消毒的“高科技”的水杯！小家伙很得意的跑来跟我说：“你看，我都说对了吧！”
我的生日是7月，结婚纪念日是八月。这两年的夏天都是在陌生的地方，这些属于我们的小小的节日，变得更加特别了。
圣地亚哥是典型的南加气候，夏夜不凉爽也不燥热。我们住在一个安静的居民区，每家每户都有爬满栅栏的常春藤，绿植充盈的院子，窄窄的人行道上也被点缀着各种花。
那是去年夏天我们旅程的最后一站。忙着搬东西的我们没有注意关上院子门，胆小的小温自己跑出去、我们一直等到收拾得差不多才发现，他不见了。
本该是吃完晚饭散步聊天的时间段，我却带着小J自在街区里一边走，一边晃动着小铃铛叫着小温的名字。有路过的人就迎上去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灰色的小狗？”我用手比划着小狗的大小以及耳朵的形状，路人一般都是摇摇头。走了几圈以后，我们又跑回租住的院子里看小狗是不是自己回去了，再失望地走出来继续上街。D先生则在这个区的另外一边，骑着租来的电动滑板车寻找小温。
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一边止不住地哭，一边脑子里上演各种糟糕的可能。旁边的那个小孩也没有帮忙让我好受一点，他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是，他把想到的都讲出来给我听， 而且是用很冷静的路人语气，仿佛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妈妈，我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温温了。”
“妈妈，温温可能被哪个流浪汉给带走了，你知道他们都很喜欢带一只狗在身边的。”我刚刚干了一点的泪水又哗哗的涌出来了。
“妈妈，温温很聪明的，他知道不要在马路上跑，所以他应该不会被车撞到的。”我刚想到这个可能，开始紧张地看马路中间有没有黑乎乎的小身体。
“妈妈，你是不是很难过啊？Why?”
我忍不住问他：“难道你不难过吗？”
他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I guess so…”
事后我想，也许他是下意识地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吧。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还很不真实。
就这样一直到夜幕渐浓，我们已经看不清楚路旁边的树丛。最后只好放弃，回家去做明天的寻狗计划。
在网上查到说，把小狗常用的窝和主人穿了一天的衣服放在房子的门口，到了半夜小狗会闻着味道回家的。我们照着做了。临睡前一直在手机上刷当地动物收容所的网站，期待能看到有更新。确实有好几条更新，没有照片，看描述都不像小温。睡着之后，梦里也有小狗抓门的声音。醒来好几回，跑到门口去看只有失望。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继续刷各个不同的网站，在寻找宠物的网上发帖子，还花钱让我的帖子置顶，D先生则在房间里默默的做他的事情。后来他走出来给我看他做的寻狗海报，上面有小温最近的照片。也真难为他一个理工男折腾这个。
等到上午10点动物收容所开放访客后，我们打算出门去那里看看，再去打印海报贴到街上去。临走前，我不死心地再次刷新了一下收容所的网站。我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图片一点一点的开始显示，仿佛等了一世纪之后，屏幕上傻乎乎的正在舔自己的鼻子的小狗终于出现了。我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小J也跟着大叫：“温温，这绝对是温温，我们找到温温啦！”
之后我们赶去收容所，提供各种证明来证实我们是他的主人，终于在小温走失18个小时后和它重新团聚了。收容所的人说，他是被人在车库里发现了，那人收留了他一晚，早上等收容所开门就送过来了。小J听说了后很得意地对我说，“妈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温温很聪明的，他没有到马路上乱跑呢！” 好吧，借他吉言，我们和温温的缘分让我们再次成为一家人。
去年在外面飘了2个多月后，我就开始想念我们旧金山的家。回到家后看到熟悉的各种物件就觉得好亲切，睡到自己的床上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我们要出去住别人家的房子睡别人的床呢？还是自己家舒服啊。结果10个月后我们再次蠢蠢欲动，又丢下了家两个月，跑去外面享受短暂的生活在别处的感觉。
在亚利桑那州的家，室外高温52度下寂寞的游泳池
在犹他，被薰衣草和玫瑰环绕的家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出门就是为了能回家，如果不离开，家就没有了它的意义。
回到家的日子又开始了，有些新鲜感，有些期待，期待可以持续早起的我，期待改变，期待更加积极的生活方式。2022年的下半场要正式开场了。
*以上内容节选自每日书“摄影主题班”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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